任任的藍色虛空

漫思於粼粼極光

2012/01/04

寂寞的十七歲

歲月悄然而逝,轉眼間月就要圓了、年就要到了、民國一百年就在忙碌如陀螺般的迸旋中溜走了。一月四日,我的生日,也終於在我生命的軸上刻上第十七道痕跡。

碰巧遇上國文老師的活動,利用年度選字的模式為自己的過往將來註記;回首過去的韶光,我給了十七年來的自己「颯」這只字。

一陣金風/一隻秋燕/一把銳剪

交錯劃破林葉榕間 碎裂

血洗槭楓 呼嘯捲雪

我是一道迅風 切過湖心秋月

以前的我毫無雕琢、絲毫不藻飾自己,盡自己真誠的力量,追求著樸實的信賴與認同;對既定的規則與制度,總是試著用己身能力戳動堅固的框架。對師長來說,我可能是優秀桀傲的學生,如迅風般撼動著整片林地;對於道不同的他人,也不多加理會。雖然有點鋒芒過露,但我當時相信,只要勇於表現自己所掌握的一切,就能脫穎而出。

但是我在某種程度上發現我錯了。

我可以強顏歡笑的承認自己的確掉到成功。申請入學時建中給予的無情答案,讓我在十五歲的暑假成長很多。原來所有的表現可以被顯著地忽略,看似公平的制度居然能讓所有親友都傻了眼。多才多藝、參加了各式比賽?別傻了,我們只認能為校爭取利益的科展。所餘下的,仍然是殘酷的分數競爭。

踏進成功後,接觸到來自北部各地的同學,才發現我以前的運氣實在太好。暗地中傷的、言行不檢的、尖銳敵視的......形形色色的人與行徑,讓我在一次次事件中體會到「溫和便容易被欺負」、「矜持便容易被孤立」、「表現便容易被中傷」......不勝枚舉。我只好在最低原則限度下部分融入其中,以免站立於群體的最邊緣。即使朋友眾多,我依然與他們有很深的距離感;即使是祥和的社團裡,也存在著分工的難題糾結與權力的暗地角力。唯獨國小、國中的同班同學有幸又能重圓,他們便成了我封閉情感唯一的出口。

高中這個小社會,教會我如何武裝自己、忽略謗議、利用法治、因人異語、虛張聲勢,藉由種種白謊黑謊客套話圓滑處事。然而相對於國中時的真誠樸實,我感到自己正朝著本我無法接受、卻也無力阻擋的方向加速滑落──而那正是名為「社會化」的黑敗與枷鎖。國家政經、日常家務、獨立研究、或社團、甚至學校種種,我都希望能站在頂峰的位置。而我此刻發現了:

我喜歡被需要的感受。

所以當建中認為他們不需要我時,我在暗夜中獨自啜泣;當學校出現與我競爭資訊舵手的對手時,我神經緊繃;當醫研需要文宣卻連番跳過我時,我終於情緒爆發。我希望能在盡可能更多人心中留下印象,讓「溫和而強大的存在」成為我的副標題。

於是我領悟到尖銳是錯的。嶄露頭角只會招致質疑與嫉妒,表現自己只會引來猜忌與憤恨。我該做的,是讓所有人都需要我,以幸福的微笑希望我牽起他們的手。雖然與我心底嚮往的「真誠往來」仍然有一段差距,但試圖使環境模擬總不是件難事。我可是語文的操弄者,程式設計人員啊。所以在十七歲的這年,我決定試試用新的觀點出發:「嵐」。

白雲遠上間/無人遮蔽視線

我是百景 不可或缺的元見

十七歲是孤獨的,白先勇如是告訴我們過。我的部落格從頻繁而平凡的小品文,逐漸步向長時間的鉅篇觀察;自對生活景物的悸動,緩慢轉至描寫生命的某些體悟。或許這就是「成長」在一歲又一歲之間,帶來的必然改變吧。生活中的美好,是我童稚的那份情懷,最善於觀察的;隨著環境的日益單調、心防的逐日武裝,慢慢地也提不起筆了。所以我害怕,害怕那份最簡單、最原始的善良就在融入社會中被當作稜角磨掉;所以我擔憂,擔憂自己會失去對生命幸福的簡單體認,而茫然遊走於燈紅酒綠的城市中。十七歲的我,得肩負起守護一切的責任,得捍衛自己本初的真誠。

我是柏任,我今天十七歲了。我要用我的雙手撥開遮蔽眼前的萬物,以我的雙足站穩於群嶽的巔峰;以霧無所弗屆的身段──

成為撐起天地間,那關鍵性的「嵐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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