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/12/11
大雪·走過
大雪。
日光隱翳,冬雨細碎的粉刷這盆地。蒼穹面色沈重,一團團冷冽的抑鬱在地面凝滯,為凡間的每一寸街道蘸滿溼寒的孤獨。林地已經隱匿在夜色之中,我打教室門邊緩緩走過。
已經是第幾次在課上分神了呢,方格紙上 UI 草圖與霍姆斯法唯實主義縱橫交錯;相當因果、非財產利益、責任範圍,不知道錯過了幾次的債總課堂上,散漫抄寫著早因脫節而無法理解的案例內容。鐘聲將思緒自虛空中曳回,將雜滿思緒的筆記本闔上收好,而後歎氣——面對景仰的教授心中卻只求及早解脫,廢弛課業的愧疚感卻瞬息為潮水般湧入的待辦事項掩埋而過。這樣的我適合待在法學院嗎?弄春池畔藻荇凋盡,我瑟縮在大衣裏穿過寂靜的庭園,像一葉迷失的帆,臨著寒風劃過無垠的黑暗。
然後我朝德田館前進。落葉在呼嘯聲中斷裂墜落,有座發散溫暖黃光的窄小入口。我猛地推開門扉——帶有機房氣味的暖流迎面拂來,緊蹙的眉頭傾刻舒緩,彷彿只有在此地才能消彌一切不安。鑽進地下室轉了一圈,玩遊戲的、拉扯鈴的、算數學的人群聚在交誼廳各處,話題裡談論著新一季的演算法競賽,桌上擺開的是陌生的計算過程與題本。
而我突然意識到我永遠不可能屬於這裡。
我或許可以用全部的修業年限,換到一張雙主修的畢業證書;實務實作經驗能讓我在高年級課程中披襟斬棘,穩坐領域核心的數學,卻成了心力費盡也難以超越的天花板。當望著演算法設計與分析的課後證明題發愣;當被教授以外系生為由,拒絕系統程式設計的加簽;當主科不及格的代價,只能兌得資料結構與演算法的 C-——
我決定放棄掙扎,拋下對這科系剩下的眷戀與寄望。如同夸父終於察覺自己怎的奔跑都無法成為太陽,葛里高爾屈服於社會對己身存在的形塑。呆站在空無一物的飛機草坪旁,我對著嶄新的社科院圖書館發怔:既然註定不會安於科系的二分岔路下,那麼大道之外、名為非典型的小徑,又將通向何方呢?
或許過往看似曲折的經歷,正是面對人生這道難題的廣度優先搜尋法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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